“到底谁开车？”当先生以受委屈而又不耐烦的声调说出这句话时，无疑变成了质问，而我常常就是被质问的那个人。

又到了开车出游的日子，出发前，先生设定好了刚买的新版GPS。一切就绪后，他看了我一眼，说：“今天我开车，你就放心睡吧！”

出城后，很快就上了州际高速公路，车行驶在宽敞的快车道上，两旁的车辆嗖嗖而过，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，容不得半点疏忽。我完全忘记了GPS，盯着路标，不断地大声指示著。

“我该听GPS的，还是该听你的呢？”先生开始抱怨了。对呀，今天不用我指挥，但不能不提醒呀！“小心，右边的白车要超车抢道了。”“唉哟，左边的大货车太吓人了，你让它先过吧！”“快看，前方路肩有警车，慢点，再慢点。”

“到底谁开车？现在时速才五十多哩，唉，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咋？”先生终于忍无可忍了，“我手握方向盘，我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，拜托了，不要再告诉我怎么开车了！”

我不再吱声，车内静悄悄的。这时，从GPS传来了温柔的提示，“请在靠右的三条道行驶。”过了一会儿，我又听到了浑厚的男中音，“前方不远处有速度测试装备。”原来先生手机上的导航也正在工作著。

坐在副驾驶座上我总是放心不下，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。三十年前我们开长途，用的是美国汽车协会AAA的地图，出发前先研究地图，车一开出，我一边看地图看路标，一边导航，紧张得很。后来有了网络，我们把往返的详细行程打印出来，还用彩笔标出高速公路的出入口，尽管这样，还会出错。有一天晚上，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十几分钟后，发现方向反了，当即下了高速，急急忙忙查看地图，又在当地小路上转了又转，好不容易才开到目的地。

十几年前我们买了第一代的GPS，当先生向我展示它的多项功能时，我欢呼雀跃，“有了它，傻瓜也能开车了，从今往后你开车，我休息。”但事情并非如此，碰到修路，它不曾指示如何改道；交通拥挤，它也不会建议新线路。

而后我们不断更新，又购买了第二、三代产品，新产品不仅有语音和画面导航，还能根据你现在的位置，为你重新规画出一条新线路。

“你现在用最新款的GPS，为什么同时还要用手机导航呢？”我好奇地问。先生告诉我，手机导航能即时反馈路况，诸如修路、堵车，而且手机中有陀螺仪判定方向，相比GPS，在找路时更加方便。

“无论用哪一种，都不要完全相信导航。有的GPS该导不导，不该导误导，甚至把你导到河里去。”先生也赞同，“是啊，人脑是最重要的，开车的人要保持清醒的头脑，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。”

从印制的地图到无人驾驶汽车，一路上我们交谈甚欢，不觉已经下了高速公路。车缓缓进入小镇，当我看到交通灯变黄时，又忍不住提醒了，“快踩煞车，要转红灯了。”先生笑着看了看我，无可奈何地摇摇头，我也笑了，伸了伸舌头，这回，他没有说“到底谁开车”。